第144章 天花肆虐

  当上海证券交易所的狂热浪潮席卷大清时,千里之外的安南大地正笼罩在死亡阴影之下。

  红河省的木楼村落里,垂死者的呻吟混着焚烧尸体的浓烟飘散在湿热空气中。

  澜沧省的土民举着辟邪的神符蜷缩在寨门,看着染病者被草席裹着拖出村寨。

  这场突如其来的天花疫情,如野火般在土民聚居地肆虐,连带着集市冷清、商路断绝,往日喧闹的马帮驼铃,只剩下送葬队伍里凄惶的铜锣声。

  象郡府衙的铜盆里,煮沸的艾草散着呛人烟雾。

  巡抚赵文楷盯着师爷递来的疫情簿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朱批用的狼毫:"土民染病过半了?"

  "回大人,红河沿岸村寨已死绝十多个。"

  师爷擦着汗,"可下头人说,这疫病专挑土民宅子窜,大清百姓聚居的地方..."

  话没说完,外头突然传来哭喊。

  两人透过雕花窗棂,见几个裹白头巾的土民被衙役架着拖过青石道,抽搐的手脚在石板上划出暗红血痕。

  暗处传来脚步声,永安知府王存义闪入堂内,锦袍下摆沾着泥浆:"大人,土民聚在城隍庙,说要..."

  "说要什么?造反?"

  赵文楷将狼毫狠狠拍进砚台,浓黑墨汁如血般飞溅,在高悬的"抚民安边"匾额上晕开狰狞的斑痕。

  "朝廷已从大清各地迁来数十万子民,可这群蛮夷还是不服管教!"

  赵文楷抓起案头密函狠狠甩在桌上,展开宣纸上的"格杀勿论"四个朱砂大字。

  王存义拾起密函时,指尖不自觉地微微发颤。

  赵文楷突然欺身上前,压低的声音:"让粮商在救济粮里掺些硫磺——要想彻底治住这群顽疾,就得下最狠的药。"

  王存义心里一沉,赵文楷话里的意思,他岂会不懂,这看似驱虫暖胃的硫磺,长期服用会像锈刀剜肉般侵蚀肝肾,让那些土民在病痛缠绵中悄无声息地消逝。

  象郡西北一百二十里,永安城隍庙。

  蛛网垂落,烛火摇曳,八百土民的身影在昏暗中攒动。

  郑虎踩上神台时靴底碾碎半块残碑:"一年前清妖踏破升龙府,说是要'教化蛮夷'!”他猛地踹翻供桌,青铜香炉滚落在地发出闷响。

  "可他们做了什么?把我们的妻女当畜生般掳走,用带毒的井水灌进我们的喉咙!搜刮几代积攒的财产,强占耕作百年的土地,把老弱病残驱赶到西部瘴气弥漫的山林!"

  郑虎突然扯开衣襟,胸口狰狞的痘疤在烛火下泛着青白,"他们故意放走染了天花的流民,看着我们的同胞成批成批倒在高热谵妄里!连孩童的襁褓都不放过——这哪里是教化,分明是要我们断子绝孙!"

  杀猪匠郑二突然挥拳砸向廊柱,腐朽的木梁应声断裂,尘土簌簌落下。

  郑二脖颈青筋暴起,嘶吼声震落梁间积灰:"一个月前我弟弟去银矿做工,矿上的清妖监工说,他'感染天花病死了'!可抬回来的尸身七窍流血,分明是被活活折磨致死!"

  郑虎展开泛黄的《中华日报》残页。

  "东北爆发天花疫情"的铅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,郑虎的指尖划过下面被血渍晕染的段落。

  "看清楚!清国自己都在与疫病厮杀,却把带菌的衣物、井水送进我们的村寨!

  昨日去象郡打探,半数土民染病,活着的人也被锁在屋里等死!"

  "狗清妖要灭我们种!"不知谁嘶吼一声,人群瞬间沸腾。

  然而郑虎突然跃上供桌,燃烧的火把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,化作顶天立地的巨人:"都给我停下!现在冲出去,不过是拿血肉之躯撞清妖火枪!"

  郑虎指向庙外的密林,"从今夜起,我们在山里扎营!磨竹箭、挖陷阱,用他们教的'教化'之道,送这些畜生下地狱!"

  八百多双眼睛燃着怒火,齐刷刷望向永安府方向。

  三日后,永安府校场沙尘蔽日。

  王存义的马鞭划破空气,指向西北:"炮手听令,轰平那座山!"一千清军列阵如林,火枪泛着冷光。

  与此同时,密林深处八百多土民正在构筑防御工事,郑虎将最后一支淬毒竹箭插入箭囊,忽闻老猎户死死攥住他手腕:"清狗来了!

  郑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摸到腰间那把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铜铃——两个月前清国官吏强征赋税,母亲被逼得变卖所有家当,最后在雪夜里抱着账本咽了气。

  "来的正好。"郑虎扯开染血的衣襟,露出胸口被火铳烫伤的疤痕,那是十年前追随郑杠时留下的印记。

  竹箭在掌心捏得嘎吱作响,"这群畜生害我家破人亡,今天就用他们的血,给阿妈祭坟!"周围的土民握紧手中的农具,磨刀声与压抑的低吼。

  轰鸣声骤然撕裂空气!第一发炮弹精准命中城隍庙,十几名土民瞬间化作血雾。
<

上一章目录下一页